2017-06-19 阅读次数:
院士坐二等座走红
中国工程院院士、著名摄影测量与遥感专家刘先林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在78岁的时候成为“网红”。他说,那张他光脚穿着旧皮鞋、坐在高铁二等座上修改文件的照片,不应该受到这么多的关注,“这次是朋友圈没弄好,闹出的一个事故。”
院士坐二等座走红
这个曾依靠科研成果结束中国先进测绘仪器全部依赖进口的历史、加快中国测绘从传统技术体系向数字化技术体系转变的引导者,说这番话时,有些害羞,但轻描淡写。
6月15日下午,在位于北京莲花池西路28号中国测绘科学研究院办公室里,满头花白的刘先林笑容矍铄地拉过两把电脑椅,会见前来探讨科研业务的客人,随后也是在这里接受了澎湃新闻记者的专访。
“这两天,要采访我的记者我都拒绝了,网络媒体发酵得太快、太集中了,这不应该成为大家的关注点,浪费那么多时间。”刘先林对于这些拒绝深表歉意,“记者们都很不容易,我理解。自媒体也真的很厉害,我注意到了。”
他还特地给研究院办公室副主任丁剑打电话,解释自己的初衷。“但是你已经当面来了,我就无法拒绝了。”他笑言,自己其实是一个不太会拒绝别人的人。“这双鞋其实挺好的”6月12日,刘先林院士率团队到河南郑州参加项目交流后,乘坐G808次高铁回京。
为了便于和团队的交流,他选择和团队工作人员一起乘坐二等座。车上,他为了准备14日中国测绘科学研究院召开的科技成果发布与应用交流大会的主题报告,就把PPT打印出来,利用乘车时间进行修改。
“网上流传的那张照片,其实是我们团队的一位博士拍下来的,然后发到了微信群,表示感叹,之后就有人发到了朋友圈,再然后就被传播开了。”当天和刘先林院士一同乘坐高铁的科研团队的软件负责人魏占营说,像网上流传的这张刘院士照片。
团队的人手机里有很多,都是以前拍的,“每次一起乘飞机、乘火车的时候,我们时常会玩一会儿手机,但是他每次都会借这段时间来工作,看到他这么认真地工作,我们就会不由自主地就拍下来,只不过没有放在网上。”
现实中的刘先林比网络流传的照片里更加随性,丝毫不介意旁人对他穿着的评品与建议,身上的蓝色旧汗衫布满褶皱,背后还粘着线头,鞋子还是照片里的那双,依旧光着脚。他向澎湃新闻记者解释,“这双鞋其实挺好的,很透气,夏天光脚穿鞋也比较舒服方便。”
刘先林还强调了一下他在照片中的那件衬衫,“我很少穿,那天我是特意为了谈项目穿的,2000万的项目。”在他看来,衬衫已经算是正装,“只有去人民大会堂和推广科研项目的时候才会穿。”山东科技大学测绘科学与工程学院副教授石波在山东科技大学读博期间,曾参与刘先林院士移动测量课题组的研究工作。他告诉澎湃新闻,2008年,他在北京与刘先林共事期间就发现,刘先林不习惯穿袜子,有时候裤腿还卷着就出门,穿着随意得像个老农民,“大家一起吃饭时他也没有要求,但是他搞学术研究时却喜欢较真,认定正确的事情就一股脑地去做。”
刘先林曾给石波讲述过一件学术糗事儿:1985年的一天,中国测绘科学研究院三楼的一面墙被砸开了一个大洞,目的是把他带头研制完成的正射投影仪运出楼去,因为他只顾着研发设备,却没考虑后续如何将设备运出房间。刘先林是山东科技大学的特聘教授,曾与该校联合研制新型车载导航仪。山东科技大学测绘科学与工程学院副教授牟乃夏也曾在多个场合与刘先林打过交道,他回忆,有一次学校举办一个学术会议,邀请了刘先林参加,但是由于参加人数过多,嘉宾坐席紧张,刘先林就主动协调大家将就一下,不刁难主办方。
匠心60年一屋子的办公卡位和电脑,空地上堆满了资料和设备,没有专门的办公桌,所有工作人员都可随意进出走动……这是属于刘先林院士的办公室,位于研究院的7楼,他许多科研成果的软件开发也是在这里完成的。“这个大办公室本来是批给刘院士的,但他硬是给改成了机房,现在团队的人都在这办公。”魏占营说,他们也劝过他,作为院士,应该有一个用于会客、召开会议以及休息的办公空间,但他还是坚持让大家都搬进来,“他说,他一个人占着那么大的办公室太浪费,多腾出些地方给大家一起办公,更方便科研交流。”刘先林与测绘的深刻关联,从1958年考入武汉测绘学院开始。1962年毕业之后,来到国家测绘局科学研究所工作,至今一直耕耘在测绘工作第一线。“他年轻时,电脑还没有普及,全单位只有一台,他那时候就已经开始自己写程序,为了能用电脑,就趁着晚上别人不用时,去等着用。”丁剑说,刘先林年轻时的故事,在后辈之中一直被称颂。工作一年后的1963年,刘先林就提出了解析辐射三角测量方法,是写入规范的第一个中国人发明的方法;上世纪70年代研制的“数控测图仪”、“ZS-1”正射投影仪及配套软件,使我国成为世界上第三个生产该类仪器的国家;80年代,为了拜托我国由于航空测量仪器要完全依赖进口而花大价钱的局面,刘先林潜心研究出一系列重大成果,为国家节省资金近2亿元,还出口多个国家,创汇1000多万元……刘先林带给中国测绘领域引领性的突破与颠覆,两次荣获国家科技进步一等奖,即便年龄逐渐老迈,依然在不断创新。现在已经78岁,依然在为刚刚研发完成的车载激光电子建模系统而奔走,“他们老开我玩笑,说我又去推销、做广告。”刘先林并不在意,“百起百落搞科研。”刘先林如此形容,“搞科研,苦,实现成果转化,更苦更难。但是把技术应用起来,才是科研成果,不能置于一边、锁在抽屉里。”
他也正是如此坚持着,一直深入一线,甚至参与野外作业,用很少的经费,推动着重大科研成果的产业化。魏占营介绍,车载激光电子建模系统不同于传统的设备的静态,可以实现全息三维地理信息的扫描,“在任何街道上,只要扫描一下,视线内的所有东西都能经过系统处理分析,然后实体化。能具体到依据车流量、人流量判断这条道路的存在是否合理,甚至细微到能够将道路上公共设施的受损程度进行识别。”提到车载激光电子建模系统时,刘先林瞬间神采飞扬,话也变得密起来,他用了10余年的时间,终于使该项目迈向产业化的端倪。“它是一种可以广泛应用的车联网。如果应用于保险,能把车的事故发生率降低5%,可以带来很大效益,这就需要道路两侧尽可能详细的数据。我们的技术就是把车开过去,用激光扫描,然后建模建型,利用最高级的结构化数据,生产低级的数据,例如三维、平面数据、提高效率、通过云计算等等来实现。”刘先林对澎湃新闻记者说,科研工作就是需要工匠精神,更需要不断创新,成果就是需要经过多年的研究实践,这样才能经得起考验,实际发挥作用。院士的人间烟火为了给国家节省出更多的科研经费,拒绝配备专车和专门的司机,刘先林自己掏钱买车,自己开着车上下班;亲自去接孙子放学、买菜,中午跑回家给老伴儿做饭;自己装修、修下水道、去4S店修车;玩微信、刷朋友圈、用钉钉……生活中的刘先林院士,和普通老人并无二致。他总是不自觉地提到他的爱人。
“她对我的穿衣服风格很有意见,这次还批评我了。”刘先林的语调无奈但欢快,“没办法,我几十年都是这样子的,已经习惯了。”这些年里,刘先林只要人在北京,中午一休息,就马上跑回家给爱人做饭吃,“我能明白,人老了,一个人在家的时间是很寂寞很难熬的。”所以他就尽力多陪她、多照顾她,为了给她做的饭更好吃、更健康,他买了各种各样的锅,“砂锅、炒锅、高压锅十几种。但她还是老觉得我做的不够好吃,我现在在改良。”“80岁之前,我必须要退休了,我已经交了退休报告。”
对于彻底退休之后的生活,刘先林还是最先想到老伴儿,“我要陪她出去走一走”,结婚快50年了,“我这么多年一直忙着工作,陪她太少了”。问刘先林有什么业余爱好,他想了想,说不出。他最大的热衷,就是测绘,就是科研工作,“退休以后,我就只做一些小事情吧。
把大的天地留给团队的年轻人。”年轻时,刘先林是玩转黑管和小提琴的音乐达人,退休之后,也没想过重新操练。但他却一心念着老伴儿的爱好,“她经常去家旁边的广场散步,也想去跳广场舞,我退休之后就能陪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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