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3-06 阅读次数:
原本这事不该落到连宋头上,比起他,他的二哥桑藉作为太子,更该率兵。但桑藉由于和青丘那侍女之事,触怒了天君。而天族老一辈有见识的神仙明白连宋决策更胜乃父,纷纷推举由他统兵。天君本有些犹豫,却逢着那青丘的侍女又在九重天上骄纵妄为,天君大怒,下令将其打入锁妖塔,连带着桑藉彻底失宠。
连宋得知此事,心里颇为烦躁。
桑藉决不会眼睁睁看着他那小娘子在锁妖塔里受苦,定是要前去解救。依着长依的性子,更不会袖手旁观,若是往日他在,还能拦住她,可偏偏他被赶到南荒去打仗,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他知道擅闯锁妖塔危险,可长依未必明白。说到底,长依冒这样大的险,其实还是为了桑藉,可是为了桑藉,值得么?
自上回长依醉酒后,连宋与她的关系略有缓和。但他见她总不曾真心笑过,平日总是垂着眼。听她的侍婢说,她无事时,总是怔怔地发呆,再也不似从前那样爱说爱笑了,不过长依再未去过桑藉处,见着了也只是行个礼,反而是碰到连宋显得熟稔些。所以连宋更加忧心,不知她要自闭到何时。如今在他不在时出了这样大的事,他却不能在她身边。
思前想后,出行前,他特地去见了长依。
“我晓得你要出征了,其实你能力强,应当是会早日凯旋的。”她给他奉上一杯茶,垂下眼睑在他对侧坐下。
他没什么心情说些调侃的话,斟酌了一会儿才开口:“长依,桑藉是不是与你说了,要去锁妖塔下救他那小娘子?”
她嗯了一声。
“那你是不是要与他同去?”
她没说话,视线在地面上漫不经心地移动。
“你可知道,擅闯锁妖塔是怎样大的罪?”
“你是希望我去劝劝他,让他看着他的心上人受难?”她终于抬起眼看他,说到心上人时眼底闪过几分沉痛,“我知道,你们兄弟感情好,你之前也想替他为我做些事来补偿我。其实我不需要补偿,我也从来没想过要他的回报。他要去救心上人,是天经地义的事,若是他因为怕连累自己就冷眼旁观,他就不是桑藉了。”
他愣住了。原来她一直没明白他的心意,以为他来找她不过是让她去当说客,以为他之前所做的一切是帮他的二哥做些弥补。他伤极反笑:“你当真要去?”
她仍旧不说话。
他越等越心凉,最后只是站起来说了句:“我回来时,要看见你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
她笑了:“那是自然,我运气一向好得很。”
临行前,他留了个飞得快仙官在长依宫里,私下嘱咐她的贴身侍婢,若是长依进了锁妖塔,立刻派这仙官到南荒来知会他。他知道从南荒赶到锁妖塔不是一般的远,但只要他有心赶,早到一刻说不定便能帮她一刻。他也不知道长依此去是否是凶多吉少,但他只要她平安,只要护她平安。
当仙官不几天便赶到南荒时,他的心猛然揪紧了。简单对下属叮嘱了几番,他便要出发。仙官紧紧拉住他:“殿下可晓得,殿下抛开战事这样回去,是要受天雷的。君上三思,长依仙子有太子殿下,断断不会有事,殿下还是留下罢!”
桑藉?他在心里冷笑一声,拂开那仙官的手按上云头。
可他终究了晚了一步,锁妖塔里最后竟只剩了长依一个人承受锁妖塔全部的怒意。即使他最后赶到,也无力回天。他看着她苍白的脸,心痛到底。一个神仙,竟死在锁妖塔里,是为了谁,做出这等有失仙格的事?他恨透了桑藉,发誓与桑藉再不往来。
桑藉最终被褫夺了太子之位,到北海做了个水君。桑藉临行前来向他道别,被他拒在门外,只听得了一句话:“你将长依还来。”
至于他自己,虽然速速解决战事大获全胜,然而因私自脱离队伍也遭了天雷。受天雷时,他闭着眼一言不发,想起的全是长依喜怒哀乐的模样。睁眼时,眼前竟有薄薄雾气。
长依最后一句话是“若有来生……”,他不晓得若有来生,她当如何,是否能逆转命格爱上他。午夜梦回,他总会见到长依,她言笑晏晏,她破水而出,她轻盈起舞,她步步生莲。
于是,他下凡与成玉相遇,助她升仙,甚至她与他决裂,他让她留在他身边。
其间数种,不必再述。他做了十几万年的花花公子,情路其实这样的坎坷。
成玉不会弹琴,后来她记起一切后也再未弹过。他想看她一曲琴音催开红莲的胜景,有一日便告诉了她。
成玉笑道:“弹琴?我很多年没有摸过了,不晓得有没有生疏。你可不能嘲笑我。”
他轻笑,他怎么会嘲笑她。她还是那样的孩子气。
她特地选了一日的清晨,让他在碧清池边安坐饮茶,她则在红莲中央抚琴。红莲悄然绽放,荷叶也轻轻颤动,有微风拂起她的长发,风中浮着暗香。他摇着扇子听了一会儿,从腰间抽出笛子,纵身跃飞到她身边,与她琴笛和鸣。他们对看一眼,相视而笑。
与成玉成婚当夜,他看着她唤:“长依。”
“嗯?”她略迟了几刻才应。
他吻上她侧脸:“今后,只许弹琴给我一人听。”(完)